崔青一直没有去找太子。当他想见太子时,才发现这并不容易。
首先,他不知道太子住在哪里,还是铁牛告诉他,如今太子是监国,住在宫里的安乐殿,处理着朝中的大事小情。
到了第二天,崔青一大早便同乌鸦来到宫门外。崔青也不知如何觐见,只能一身黑衣持刀立于门外,差点被侍卫当作刺客。
看守宫门的侍卫问过之后才知道崔青的来意,答应前去通禀,让崔青继续在门外等着。
崔青等了整整两个时辰。
乌鸦抬起头,看到天上的日头已经升到了正中。
“档头,太子究竟会不会见你,我听说,太子可是很忙的?”乌鸦问道。
“放心,他会让我进去的。”崔青心里清楚,太子是因为当初他进京时未第一时间登门,故意难为他。
说来,太子殿下也挺小心眼。
多大点事儿。
“我还在想另一件事。”乌鸦小声道,“档头让我跟着太子,可太子住在深宫里,我连他的面都见不着,怎么跟踪?”
“呃……暂时还是按原计划行事,万一呢。”
崔青也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三杆的心态,毕竟,乌鸦也做不了其他事。
自己一开始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,太子毕竟是太子,跟踪太子可不像跟踪普通人那么简单。
正胡思乱想时,一个宫人从宫中走出,手持拂尘立在宫门前。
“是崔大人吧?殿下吩咐了,让奴婢引大人进去。”
崔青躬身还礼,想要随着这名宫人入内,却被看守宫门的侍卫拦了下来。
“宫里的规矩,把身上的兵器留下。”
那宫人道:“殿下说了,崔大人是自己人,不必为难。”
“是。”侍卫躬身后退。
崔青知道这是太子收买人心的法子,但心里一样觉得暖洋洋的。
他跟着宫人身后,穿过宫门,沿宫墙前行,又绕了几个弯。快晕头转向时,才来到安乐殿。
虽然是冬天,殿门却敞开着。太子一身紫衣,立在屋檐下,眉头微锁,脸上带着习惯性的疲惫。
崔青快走几步,躬身行礼:“参见殿下。”
“免了,这里都是自己人,起来说话。”
崔青抬起头,看到太子正看着自己,一双丹凤眼,眼角有淡淡的鱼尾纹,给人的感觉英俊,亲切。
“我这里你早该来了,今天却才见到你,这可不是为臣之道。”
崔青知道他还在埋怨当初的事,话说,堂堂太子,怎会这般小心眼。
不过,这倒是很得崔青好感,心眼小的人,往往也比较重感情。
“是属下的不是,劳殿下费心了。”
太子将手一摆,颇为大度道:“在这里不用客套,我也不是心狭量窄之人。你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,说吧,这次是为什么来的?”
崔青垂首道:“我见到六王爷了,他给了我十天时间,若是查不出凶手,便把我当作凶手。殿下,我可是你的人呐。”
“嗯……六哥已经见过了你。”太子沉默了一阵,负手道:“那么,你是凶手嘛?”
崔青睁大眼睛,忙道:“殿下,天地可鉴,我是清白的。”
“那么,你怀疑本宫嘛?”
崔青一怔,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未等他回答,太子便摊开双手叹道:“你看看,连你也信不过本宫,本宫才是真正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。”
“属下自然是相信殿下的,殿下完全没有伤害九王爷的理由,清者自清浊者自浊,愚夫愚妇的流言蜚语,无法贬损殿下的清白。”崔青真诚道。
“清者自清浊者自浊?难哦。”太子苦笑一声,摆摆手,招呼崔青进来,吩咐人给崔青上茶。
“不当家不知柴米贵,本宫与你说句贴己话,我在这个位置,不知多少人盯着呢。我自然知道我是清白的,可多少人虎视眈眈,想要拿这件事做文章。”
崔青垂首倾听,琢磨着太子的用意。
这时,跫音轻响,一个身穿青衫的丽人从内殿进来,手中捧着一壶香茶。
崔青见她与太子态度暧昧,只扫了一眼,便垂下头去。
她的目光却是在崔青身上落了许久,道:“这便是你与我提过的那人,看上去倒是一表人才。”
“原先也是读过书的,脾气臭得很。”太子轻拍她的手背,温声道:“你先进去,我与他说些事情。”
崔青低着头,心想,听人说太子身边有位女诸葛,虽然没有什么名分,但颇得太子信任,莫非就是这位。
太子靠在椅背上,道:“冤枉你是凶手,屎盆子其实是想往我头上扣。六哥的事你不用担心,我只会与他说个分明,你做好自己的事也就是了。”
“属下明白,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。”
太子摆摆手,忽然又想到什么,道:“以后有事,直接从西门过来,那里方便些,不要走正门了。”
“是。”
回去的时候,还是之前引崔青进来的那个宫人,他走在前面,引崔青从西门出去,也是方便崔青认认路。
崔青低头不语,琢磨着太子的话。
看太子的态度,是不需要自己继续查下去的,莫非,他真的与此事有关,怕自己查出真相。
不过,他说的也是实情,冤枉自己是凶手,有可能便会影响太子的声誉——六王爷难道打的是这如意算盘。
眼前的局势扑朔迷离,崔青一时之间,倒也无法分辨。
正想着,忽听得一阵喧哗之声,那宫人已经引着崔青走出了西门。
只见面前是一条脏兮兮的河流,一侧挤满了低矮的房屋。
一群挤在一处,或是赌牌,或是饮酒,或是男男女女厮混在一起,看他们的衣着,却都是宫中的宫人宫女。
崔青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,转了一圈,又回到正门,引了乌鸦一起,返回了斩妖司。
斩妖司的门房中,小队成员再次聚在一起。
崔青把太子的话转述了一遍,那乌鸦道:“太子果然仁义,直接把这件事扛了,如此,档头就不用担心那十日之约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