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云还没喊完，那只黑色小手猛地用力，将他拖拽倒地。
一条半人高的黑色影子从地面立了起来。
发出嘤咛怪笑。
程云冷汗都冒出来了。
拼命用脚踹向影子。
然而影子没有实体。
他被那条影子拖拽而行。
膝盖、手肘都擦出了血。
“你们别光站着看。”
“劳资命都要没了。”
“快救我啊！”
程云忍不住放开嗓子大叫。
然而那只金色瞳孔的豹猫，却冷冷地站在墙边。
利爪微微伸出，亮出寒光。
仿佛将程云视为垂死挣扎的食物。
莫坤鹏手里的铜铃摇晃得更加剧烈。
如同索命丧钟。
他将鸡血猛地泼在墙上。
墙上的影子好像被开水烫到一般。
发出刺耳的尖声怪叫。
一片一片地剥落。
落在地上。
变成密密麻麻小孩模样的黑影。
这些黑影有些哭有些笑。
疯了似地四处奔逃。
好些跑到程云身边。
有些扯他的脚。
有些扯他的手。
有些扯他的头发。
程云觉得浑身上下剧烈疼痛。
身上被影子拉扯的地方，全是绛紫色瘢痕。
瘢痕蔓延过的地方，完全没有力量。
就好似肌肉被溶解、神经被麻痹一样。
程云觉得自己心脏那个过速。
好像要被生生撕成碎片。
他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“老弟，你再不出手。”
“哥就要被这些小鬼当肉排吃了啊……”
程云勉强挤出两句话。
程晖眼睛一缩。
冷笑一声。
没想到莫坤鹏不仅看不起自己。
而且手段下作。
把自己和程云引到了一群小鬼堆里。
难道他以为光凭这些未成形的小鬼，就能伤到自己吗？
程晖将手里的竹篾一扔。
飞身纵跃。
两步跨到程云面前。
将他身上的一条黑影提起来。
这条黑影，看起来像个半大小孩。
被程晖提着脖子。
挣脱不得。
发出刺耳怪叫。
像是婴儿啼哭。
又像是夜鴞嚎叫。
四肢乱舞，想要抓住程晖的小臂。
“别动啊……”
“动得越多，死得越快。”
“想试试魂飞魄散的感觉？”
程晖死死盯着这条黑影出神。
饥饿感越来越旺盛。
好像整个胃囊蜷缩在一起。
胃酸要将胃壁融化。
他觉得牙齿发痒。
不由得吞了一把口水。
如果吃掉这只小鬼……
会不会很美味？
如此想着，他一只手拎着小鬼的头。
另一只手探向它的脖子。
想要一把将影子的头拧下来。
塞进嘴里。
看见这一幕，莫坤鹏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。
快步跑来。
边跑边喊。
“放下，放下它。”
“不能吃！”
莫坤鹏火急火燎地大喊。
一般人看见鬼物，应该是程云的反应。
谁想到，程晖非但不怕鬼物。
还盘算着将鬼物吞进肚子！
这人特么比妖魔鬼怪还要可怕百倍！
看来自己没找错人。
能两次在虚神手里逃出来。
这白事铺子的老板，果然不简单。
“你算计我。”
程晖冷眼看向莫坤鹏。
这些未成形的小鬼，没什么伤害力。
虽然自家老哥躺两天就没事，但这笔帐，还是得算的。
他用手缓缓拧动黑色影子的头颅。
影子凄声叫唤。
听得人心颤。
围在程云周遭的小鬼，似乎也受到了震慑。
窸窸窣窣地四处逃窜。
莫坤鹏放下铜铃和幡旗。
换上一副笑脸。
托了托墨镜。
“不能吃，这些都是非正常结束生命的小孩鬼魂。”
“不能进轮回，当孤魂野鬼已经很惨了。”
“你不能一口一个，嘎巴脆啊。”
莫坤鹏深吸了一口气。
职业笑容都僵了。
程晖闻言，这才放下了手里的小鬼。
黑影如获大赦般，倏然钻进草丛。
消失不见。
“我这人做生意，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。”
“更不喜欢吃亏。”
“今晚这笔帐，得算。”
程晖抱着手臂，冷冷盯着莫坤鹏看。
隔着墨镜，莫坤鹏都被程晖的眼神盯得发毛。
莫坤鹏有种感觉。
作为合作伙伴，程晖或许能带来超乎预期的利益。
但是如果当敌人，这小子会很棘手。
“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算计你的。”
“只是看这些小鬼，进不了轮回，一直附在医院的围墙上。”
“怪可怜的。”
“我一个人，没办法送他们上路。”
“要是程老板能给他们烧点什么，或许事情就成了。”
“如此功德无量之事，平帐绰绰有余了吧。”
莫坤鹏又托了托墨镜。
程晖冷笑一声。
转动着手里的竹篾。
尖锐的那头对准莫坤鹏的喉咙。
看得莫坤鹏喉咙一紧。
“让我帮你干活，还叫平帐？”
“你玩我？”
莫坤鹏不由得擦了一把冷汗。
看来程晖这人，是真忽悠不得。
“你也知道我们当乩仙的，能通鬼神。”
“我可以帮你问问这些小鬼，谭小月的婴儿是怎么回事。”
话音未落，程晖的竹篾倏然飞出。
落在了豹猫寻墨脚边。
豹猫浑身毛都炸了。
噎呜了好几声表示不满。
莫坤鹏跟程晖谈生意，怎么每次受害者都是自己。
程晖眼神更冷。
“谭小月的生意都归你了，与我何干。”
莫坤鹏深吸了一口凉气。
知道自己再拿不出点真货。
估计寻墨就会被抓去煲龙虎凤了。
“行吧，实话告诉你。”
“我养了一只虚神。”
“三年前，有人来找我，询问供养虚神的方法。”
“谭小月这件事完了，就让你看我养的虚神。”
话音落下，程晖眼神变得凛冽起来。
他上下打量着莫坤鹏。
浑身散发着寒气。
有那么一瞬，莫坤鹏觉得程晖起了杀意。
过了好一会，程晖才微微吸了一口气。
如若程启明的失踪，还有自己被面鬼追杀、被罗刹鬼鸟盯上的事情，都是眼前这个神棍搞的，他没必要大费周章来试探自己。
还不痛不痒地搞来一群小鬼。
就是为了给他们超度。
莫坤鹏也没有必要向自己透底手里有虚神。
毕竟炼妖，是修行人大忌。
“成交。”
“我帮你让这些小鬼入轮回。”
“也帮你查谭小月。”
“但是如果最后你的条件，不能让我满意，我会把价钱加倍要回来。”
程晖放下竹篾，浑身冷意散去。
又换成了平日万事不惊的模样。